“走近办公室，一切熟悉的味道向我迎面袭来。”

“一尘不染的清新空气味，隐约夹杂了让人醒神的香味，那是叫香水；头顶有单调昏沉的白光投射直下，仿生皮肤的味道是冷冷的，我不喜欢。”

“办公桌上似乎还残留着人类食物的香气，它将自己包裹，很温暖，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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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位还有他的气味，他习惯用的钢笔、他随身带的终端、他提醒自己的闹钟、他作战穿的作战服、他战斗赢得的荣誉勋章......”

“他走了，但他又从未离开......”

滴答滴答——

她的仿生嗅觉闻到了咸湿的气味。

那是她的泪花。

......

她很久没流泪过了。

指挥官，她最喜欢的人类，曾向她许下诺言——等到战争彻底结束的那一天，他会带她走遍地球上所有的动物园。

“21号，不明白。动物，不是可以在......视听终端......上看吗？”

她记牢了指挥官教过她的关于那台可以看好多东西的机器的名字。

见她磕磕绊绊的可爱模样，他低笑，一只手不自禁摸摸她柔顺的头发。

“你不是很喜欢看动物吗？只在终端上可看不到真的，改日我带你去见识这颗蔚蓝的星球最美丽的动物。”

“21号不懂，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嗯......该怎么和你解释呢？我想想......”

“对了！你的嗅觉不是很灵敏吗？但是你看终端是永远也分辨不出来它们的气味的。”

她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每个动物，比如狼。它们也有自己最独特的嗅觉；它们也有属于自己与最亲密的伙伴之间的气味，它们能够通过彼此的气味分辨敌我；它们也能发觉猎物的气味，通过追踪气味将其捕获。你如果也想加以分辨你我、分辨万事万物，你也必须要学会去接触更多，更广泛的事物。你需要学习，这也是战斗的一种制胜方法，明白吗？21号。”

她摇摇头，眼神夹杂些许迷茫与不尽的好奇。

“你会明白的，迟早。”

指挥官转过身，她的回忆就此定格在他转身前留给她的最后一抹笑。

岁月是抓不住的流沙，伸手触碰，只有被刮损的伤痕。

蔓延全球的红潮生命完成了祂们最终的进化，诞生了祂们的文明与国度。祂们的“创世双子”不再是独斗的两个个体，而是无穷无尽的新生；祂们的“神”起源于海洋，扎根于大地，而后又吞噬了大地，同化了大海。祂们把目光投向深空，苍穹之上，唯余一颗恒常闪烁的星体。

军队节节败退，人类的抵抗徒劳无功。他们惊惶、挣扎，狼狈逃离被血色浪潮吞没的地面。他们亲眼见证天际的太阳被涂染赤红，天空遍布不祥的血光，闪耀的火光一团接一团坠入地狱。

指挥官下落不明，议会封锁了关于他的一切去向

大撤退后不到两个小时，议会召开全体紧急会议，决定向公众宣布一项自空中花园投入使用后最为艰巨的决定。

这也是使命——承载空中花园所有的人类，寻找新的家园。

她怔怔僵立原地，嘴里喃喃自语同一句话。

“可是，指挥官的气味，还在那里啊......”

透过巨大的舷窗，猩红的光焰正熠熠闪烁。

在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名为“21号”的构造体从维修舱中苏醒。面对一片漆黑，以及那其中幽幽闪烁的绿色光点，她产生了名为“恐惧”的负面情感。

这里没有熟悉的气味，没有如常的环境。

寂静，还是死寂？ 

这里是哪里？指挥官在哪里？薇拉......诺克提......他们又在哪里？

房间里，唯有不合时宜响起的规律的嘀嗒声。

狼不会害怕黑暗的环境，它们以黑夜作为伪装，蛰伏于阴影之下，明亮的眸子早已将猎物攫在眼底，时机一到果断出击，迅捷、凶猛。

可她毕竟不是狼。

她是一头成为“人类”的狼。

她的心底，已然有了牵绊。

偶然午夜梦回，她又是否能想起，自己也曾是一只天性勇猛、桀骜不驯的狼？

啪哒——

一滴温热的液体自她的眼眶滑落。

她想起来了。

指挥官已经牺牲了。她是被慌乱的人群践踏才失去意识的，然而这些事却恍若隔世，让她产生不真切的念头。

那场战争，夺走了她最珍视的人。

“21号，这次就是一次简单的例行巡视任务。你不用担心我，清楚没有？！”

“小三七，在我这次回来前，你最好想好找到一家最好的理发店，我被你搞乱的发型还等着你赔。”

......

原来，狼也是会流泪的。她差点忘了。

他们保护了自己，可谁又知道，落单的狼会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对着月亮偷偷哭泣。

21号起身下床，正好维护员走了进来。

“你能下地走路了啊，看来恢复得还不错。”

“这里是哪里？”缄默不语的她唐突问了这么一句。

“海王星的轨道，再过几天等探索船回归接驳后我们就会启程飞往冥王星。”

“这里能看到地球吗？”

她的眸子顷刻间澄明起来。

“呃......如果是目视那应该做不到。”维护员一副抱歉的神情，耸耸肩。

她的目光仿佛被掐灭电源，霎时暗淡下来。

“......谢谢。”

“没关系。你如果行动没感到不便的话，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后来，她用天文望远镜遥望过地球。注视着死气沉沉的星球，她的意识海忽地激起一道火花。没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再后来，她开始如饥似渴阅读各类书籍，查询各种线上资料。

经过一段沉寂的岁月后，一份匿名的论文被公开发表在空中花园最顶尖的科学刊物上，轰动了整个科学界。

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物。

“红潮生命源于帕弥什病毒，然其生命演化之始在于海洋，更准确来说祂们的‘文明’诞生于海洋。祂们在自然和人为因素作用下产生了智慧型生命，并由其带领族群迈向进化。祂们与人类文明最大的不同在于祂们会吞噬所有有机质与无机质，将之转化为祂们进化所需的能量。祂们的文明具有高度的蜂巢思维，并具有相当程度的汲取与学习能力，在吞噬诸如人类等高智慧种群后祂们继承并发展了独属于本族群的生存之道。祂们的文明据推演已经到达行星际文明，距离恒星际文明也仅一步之遥......”

异合生物或者说红潮生命，祂们分辨敌我，维持大群意识的最重要方法就是——“气味”。

......

但“气味”又该如何解释？这篇论文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它带给人类的，不仅是恐惧，更是震撼。

多年以后。

一位新来的年轻姑娘轻轻敲响了指挥官办公室的门。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教授会选择一个战地指挥官的办公室作为自己的休息间。

她扬起头，双眸被门匾上赫然闪耀的铭牌闪了一下。

“......指挥官......”

似乎是反击时代一位英雄指挥官的大名。

再下面是刻印的“XXI”，头顶的灯光恰如其分打在其上，不知为何，它竟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一声温柔的呼唤叫醒了她。

“请进。”

（完）

后话：

好久没写过文章了，这次就借新版本前瞻发表自己的拙作，由于up的笔力有限，所以也只能写到这种程度，希望大家包容，也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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